淋淇貝果豬

幾個月前，信箱裡傳來詹姆士的email，標題寫著大霸尖山....

打開email，朋友兼山友的詹姆士又開始號召今年下半年的登山行，這次的目標是封閉許久的大霸尖山。看著行程介紹，腦中不禁想起好幾年前與蘿拉一起爬大霸的情景，那是我們的第一座大山，也是第一個百岳。

忍不住去找尋相簿，想再看看當年用傻瓜底片機拍的照片；翻開後，相簿旁的空白處寫著：1998.09.25。啊，竟然已經是10年前的事了！

那年，我與蘿拉共事的第二年，蘿拉不知從哪得知了一個叫四季溯溪協會，參加他們舉辦的溯溪活動，我也興起跟著去湊熱鬧。那年夏天，我們忙碌的參加了室內的溯溪訓練課，軍艦岩的溯溪訓練營，陽明山某個小溪的溯溪初體驗，及之後的三棧南溪溯溪行。

我還清晰記得下班後，趕赴溯溪訓練課時，同學看到我足蹬高跟鞋手擦暗紅指甲油的驚訝表情，「這個人是來上溯溪課的嗎？」；訓練營時，才剛離開繩索沒幾公分，身體懸在半空中，又害怕又沒力的喊著說：「我後悔了，我不要到另外一頭去！」；或是四肢趴在小小的岩壁上，勾不到下個施力點，只好無力的掛在定點，希望過一會就會生出些許力氣好繼續往上；與蘿拉躺在三棧國小穿堂，仰望夜空，慶幸自己花大錢買了露宿袋，所以不用跟人擠教室，也不用怕蚊蟲；無奈又不耐煩的踢著腳步，走過三棧南溪下游河床的漫長；即使不會游泳，靠著繩索及防護，越過深潭小瀑，終於一賭黃金峽谷的身影；這一個個畫面好似才發生不太久，一幕幕流轉過眼前。

不知是否當時年紀輕，僅僅溯溪活動似乎還不夠消磨精力，距離三棧南溪活動才兩個禮拜，我們又不知死活的參加了台灣國家山岳協會辦的大霸尖山三日行。

因為這些活動，我採買了第一件Gore-tex外套、第一件排汗衣褲、第一雙登山鞋，及大大小小溯溪需要的配備。那時沒有網路可做採買前的功課，靠著前輩及店家的推薦，沒想太多的就給它買下去。沒想到當初的盲目，卻是如今所謂的一次到位，而不知不覺間，Gore-tex外套、露宿袋、登山鞋伴隨著我往後的登山活動直到現在。（

爬大霸前，我與蘿拉並沒有做什麼特別訓練，也沒認真想過進行超過三千公尺的大山時可能遭遇的情形，心裡上的感覺好像就是去走比郊山更長更高的路線而已；甚至登山鞋及襪子都是活動兩天前才去買，登山背包也是匆忙間跟朋友借來的，事後看來整個可以說是太天真、太熱血。

朋友的登山背包是沒有臀帶的，不了解的人可能覺得這沒有什麼關係，但這卻是非常關鍵的設計。因為背包的重量不能單靠肩膀支撐，而是將背包重量合理的分配到身體具有背負能力的各個部位，臀帶的設計可將部分負重轉移到臀部，同時使用肩部、背脊及臀部來承受分擔背包的重量，才能在不短的路程裡走的輕鬆愉快，如此才能盡情享受高山之美。

這些知識怎麼來的呢？當然不是去大霸前就學會，完完全全是靠累積的痛苦經驗換來的。

儘管我打包時已經盡量想方設法只帶需要的東西，但背包一上肩，才離開登山口走沒多久，就感受到背包重量壓在肩上的壓力；當時心想，可能是身體還不習慣，畢竟是第一次爬大山。但才忍耐了半個鐘頭，就已經受不了了，我不時用雙手去撐一下肩帶，看看是否能減輕肩膀的壓力。行走沒多久，滿腦子想的就是什麼時候可以休息，讓我卸下沈重的背包；更甚至，恨不得把背包丟掉的想法，不停的在腦中浮現。

肩上的重量加上不斷攀升的高度，讓蘿拉與我走沒多久就喘的上氣不接下氣。跟不上前鋒部隊的腳步，又不想放慢腳步只為與其他同伴一起，我與蘿拉決定照自己的節奏行走。平均每走10-15分鐘，我們就會稍停喘口氣。沒多久，我們兩個儼然變成一小"隊"，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走著；中途超越別的休息隊伍時，還有人問:「你們就兩個人來嗎？」「ㄟ，不是，前面有人，後面也有人。」沒說出口的OS是：「只是不知道隔了多遠！」

天真的我們壓根沒想到脫離團隊的走法是不是會迷路，因為畢竟是第一次。被背包壓的喘不過氣的我，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：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到九九山莊？這強烈的念頭，促使我專心一意在自己的腳步上，四周沿路的風景，山下工作生活的種種，全都消失無影無蹤，只有呼吸聲與往前的一步步。

撐過九九山莊前的爬坡終於抵達後，我們才知道原來我們是繼領隊的前鋒部隊後，第二批抵達的"小隊"。

而"埋頭苦幹"的走，我中途壓根沒想到要把相機拿出來隨便按幾下，照片幾乎都是到達山莊後以及第二天才拍的。

這應該是山莊前的黎明時分

從山莊往大霸的路途中吧！？

第二天從山莊到大小霸是輕裝行，沒有重量的負荷，我跟蘿拉走來頗為輕鬆；中途，我們還停下來吃顆蘋果果腹。但是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抵達大霸的心情，讓我走的有點想罵人，哈，由此可看出我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:p

世紀奇峰終於"近"在眼前囉！

那時通往大霸頂的鐵梯已經拆除，我們只能到達距離霸頂最近的距離。原本協會嘗試靠繩索攀爬的方式上去，但似乎帶的配備不夠，為了安全起見，只好作罷。

（老媽前天看到我翻出的相片時，"又"問我是否有上頂峰，我說沒有，他很得意的說他上去過。廢，那時有鐵梯，上去還不容易。我回她：『算你贏！哪有媽媽那麼愛跟小孩比的！』她笑了笑！）

上不了大霸頂，我們接著往小霸方向移動。在大小霸之間，我與蘿拉停下來休息，享受眼前的山景。或許是眼前的景色太美，當蘿拉起身想往小霸走去時，我ㄧ點都不想動；似乎坐在那裡什麼都不作，只是靜靜的觀看四周，就足以勝過攀頂摘下一個百岳的紀錄。

『我在這裡等你回來，小心點。』我對蘿拉說。

腦中沒有特別想什麼，也沒有做些什麼地坐在那裡，半個小時或者更久，成了至今都令我難忘的時光。那一小段與大自然連結的感動，或許是促成我日後依舊自虐的揹起背包往山裡走的動力。

我想，那比上了小霸更有收穫吧！

要到大霸尖的登山口，必須行經清泉、觀霧、大鹿林道才能抵達，當時協會租的是20人座的小巴，面對崎嶇山路，會暈車的我採取上車就閉眼睡覺的策略，好躲過觀霧後顛簸不已的路況。

小巴抵達清泉檢查哨辦理入山證時，我在睡眼迷濛中看了一眼紅色的土場大橋、派出所，隨即繼續閉眼培養抵禦山路的體力。

我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那是看到紅橋及派出所的最後一次，因為在六年後，也就是2004年，艾莉颱風重創新竹五峰鄉，土石流淹沒了檢查哨以及土場部落，土場大橋僅剩橋墩，沿途道路也嚴重受創；這正是讓觀霧及大霸尖山一直封閉到今年的原因。

再次看到土場大橋，竟是透過CPC觀霧紀行裡的照片。這讓我又一次驗證C大曾說過的「珍視曾經留下的影像」。

原本今年被山友引領期盼的大霸尖開放，卻又因九月的辛樂克颱風侵襲，聯外道路有多處土石流及坍方而交通受阻，再次封閉。也打壞了我預計與詹姆士及其他朋友重溫大霸尖美景的計畫。

這幾年土石流的威力，讓山林裡的道路不停的處於坍方與修復的循環，人定或許不再勝天，什麼時候大自然會再展容顏，成了無法預測的未知數。

如今，只能藉著此文回憶，並順便紀錄10年前在山頂上的感動。

ps. 蘿拉，謝謝你的陪伴。或許，哪天我們換在南半球爬個山也不錯！（期待期待...）

也藉此感謝詹姆士，這幾年要不是多虧他的熱心相招，我也不太可能勤勞地一次次往山頂走去。